林俞知坐在AT一樓休息室裏。

稀客到訪，徐文禎提前結束了直播來陪他聊天。

透過休息室的門縫，林俞知看到外面墻邊趴著一只藍白相見的加菲，臉扁扁的，眼皮耷拉著，又醜又沒精神。

“你究竟為什麽不讓冷歡歡上場？”

徐文禎並不知道冷歡歡去醫院的事情，此時頂了一頭新染的臟橘色短發，半坐在休息室的小圓桌上，向林俞知八卦。

林俞知坐在椅子上，抱著手臂，不得不仰視他，“你沒問她？”

“問了啊，她說你大姨媽來了，亂發神經。”

林俞知不太想說話，轉移視線繼續看向門外。

徐文禎卻蹬了一下他的椅子，“快說！”

林俞知只好敷衍一句，“正常輪換。”

“正常輪換她跑來哭唧唧幹嘛？啊，她這也太不懂事了，一點壓力都受不了還打什麽職業呢，你趕緊多教育教育她……”

林俞知回憶冷歡歡出門時囂張的樣子，覺得她不可能跑這麽老遠來“哭唧唧”，看徐文禎嘴角憋著笑，知道他又在瞎搞事情，很不想理他。

眼神掃到門外，之前那只藍白加菲後半身下蹲，停頓了幾秒，離開時地上多了攤淡黃液體。

像是聽到指甲刮黑板的聲音，林俞知整個人都不舒服起來，指指門外，不可思議，“你們這貓……”

徐文禎看了眼，出門大喊一聲“阿姨”，等保潔員過來清掃了，才和林俞知解釋，“發-情期了嘛，公貓就愛亂尿。”

林俞知養貓知識有限，本身又不喜歡會掉毛的動物，很不能接受剛剛看到的一切。

“那還不閹了？”

徐文禎卻大大咧咧，“你說閹就閹？這關你屁事啊。”

腳一踮，他繼續坐上小圓桌，“你們俱樂部不是也有只貓？要不要考慮帶來配個種？生了小貓五五分。”

“你別惡心我。”

大黃長得好看，性格討喜，還愛衛生，上廁所連粒貓砂都不會帶出來，憑什麽和它配種。

“嘿，你還護上了……”

他話沒說完，AT經理蔣鐸拖著行李箱到了休息室門口，倚著門打斷了他，“徐文禎，老遠就聽到你聲音！”

徐文禎回頭看他一眼，“你出差終於回來了？”

“這都多少天了，我不回來，你不是得把家拆了？”說完，蔣鐸和休息室裏的林俞知打了聲招呼，“林俞知你怎麽來了？你們倆關系這麽好？”

“怎麽可能？他又不是找我的，他來找趙無眠的。他們兩個關系好，我們兩個水火不容。”

林俞知來這裏不只是有話想和趙無眠說，更重要的是想將冷歡歡帶回去。

此時看到蔣鐸，他想起來，“吳俊他們也回來了嗎？”

“嗯，我們坐的同一趟航班。還有你表姐。”

蔣鐸說完，正要走，又拖著行李箱回頭，“我湊他們旁邊看了你們領隊發的朋友圈，新打野和你們關系不錯呀！”

宋銳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團隊聚餐。

大概考慮到小K年紀小，又是個新人，圖片上他坐了C位。RU算是除QY以外，他們贏下的第一個真正的“強敵”，所以照片裏大家都很高興。

朋友圈左下角，冷歡歡點了個讚。

即使小K表現比起冷歡歡有不足，但是“未成年”、“中韓雙語流利”，以及風險更低的“男性”標簽，都是他在個人實力以外的優勢。

這次的事情對冷歡歡來說，大概確實算得上她口中的“大危機”。

不知道她是懷了多少嫉妒和心酸點下的那個讚，林俞知現在很想和她說說話。

在休息室等了太久，他有點著急，幹脆去了AT門口。

一出門，他就看到了趙無眠，一身休閑裝，一頂棒球帽，不知道在想什麽，走路時嘴角帶著笑。

看到他一個人回來，林俞知問他：“歡歡呢？”

趙無眠擡頭看到他，笑了笑，“幫你送回你們俱樂部了。”

林俞知皺起眉，明明從醫院到AT更順路，他還先將冷歡歡送回CG，再繞回來，明顯是故意的。

趙無眠看他這樣子，心裏有種報覆成功的快意，往前走兩步，拍拍他的肩膀，又笑著說：“要不要一起走走？”

林俞知呼出一口氣，點點頭。

除了想和冷歡歡說說話，他也確實有一些話想對他說。

曾經被寄予厚望、可很快就分道揚鑣的CG中野，在AT大樓外隨意散著步，卻沈默了很久。

“最近讓你幫了很多忙，所以想送你只貓。”林俞知先開口。

“貓呢？”

“過兩天送過來。”

“你這也太沒誠意了。”

“我對貓毛有點過敏，沒辦法幫你帶過來。”

想想剛剛那只行為十分惡劣的公貓，怕大黃過來羊入虎口，林俞知又說，“等做完絕育再讓人送她過來。”

“你自己就這麽決定了？其他人不會反對？”

“不會。只相處了一個多月，能有多少感情？就算換一只，他們也會一樣喜歡。”

這話說出口，林俞知心裏卻有種異樣的感覺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說大黃，還是在說冷歡歡。但比賽和訓練已經夠耗費心力的了，無論是隊寵被替換掉，還是打野被替換掉，其他人哪會關心太多。

可趙無眠卻說：“可是你們那只貓很特別，他們應該會舍不得吧。”

林俞知楞了一會兒，點點頭，“嗯，我也舍不得。”

有無論是大黃，還是冷歡歡，真的都很特別。

有了AT的貓做對比，林俞知現在也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一只貓能夠替代大黃。而不只是因為女性選手的身份，冷歡歡的堅忍執著和良好的心態，讓她成為一個特別的、“天生的打野”。

“你這……”趙無眠卻只當他在說貓，對他有點無語，“你果然不是誠心來感謝我的。”

“沒有，你真想要的話，還是可以送你的。”

趙無眠雖然真的很喜歡那只貓，但也不至於奪人所愛，“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。”

保住了大黃，林俞知心裏松了口氣，但欠他那麽多人情，總不能不還。

林俞知想了想，決定像冷歡歡那樣更簡單一點，“那下次請你吃飯。”

說完這句，他又補上了一句從沒說出口的，“謝謝。”

趙無眠為他這句“謝謝”感到有些意外，沈默著繼續走了一會兒，也說出了一句積壓在心底許久的“對不起”。

林俞知知道，他說的是他轉會的事情。

“沒關系。”

從AT門前的石板路踏上公路旁的人行道，筆直道路兩旁燈火通明，偶爾一兩輛車飛馳而過。

現在，比起往事，他現在更關心他的新打野。

於是，他停下腳步，看向趙無眠，“你喜歡冷歡歡嗎？”

話題轉得太快，這直白又突然的問話，讓趙無眠一時不知如何作答。

可林俞知問得認真，他也只好認真回憶一下，他似乎真的對冷歡歡曾有過悸動，今天也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。

於是，他說了真心話，“有點。”

林俞知倒沒很意外，繼續問：“那你會和她談戀愛嗎？”

趙無眠沒怎麽多想，“這兩年不會。”

林俞知點點頭。

所有的答案都和他想的差不多，但能夠獲得他這樣確實的承諾當然更好。

結束了尷尬的對話，趙無眠隨口問了一句，“你當隊長操心這麽多？”

林俞知卻不太客氣，“誰讓你留給我這麽個爛攤子。”

知道他是在開玩笑，趙無眠笑兩聲，又和他繼續往前走了一會兒。

經過幾個路燈，趙無眠又轉頭問他，“既然我說我喜歡她，你能對她好點嗎？”

林俞知沒有立刻回答。

他對她還不夠好嗎？他又不是多熱情外向的人，與人相處總會保持距離，對冷歡歡，已經是超出距離的關心了。

可他也明白，趙無眠說的“好”，大概只是“溫柔和善”的意思。但林俞知覺得，冷歡歡那樣堅強執著的女生，需要的並不是寵愛或者呵護。

“不會。”他也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。

身邊有車輛飛馳而過，灰塵飛揚，鳴笛尖銳，他卻沒有動搖。

“我會繼續督促她、鞭策她、磨煉她，然後親眼看著，她打敗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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